話說王莽帶著王嬿來到掖庭。入門便見衛寶躺在地上，脖子深深地被抹出血來。右眼顯然被刺瞎。不遠處，劉衎跪在衛姬前面，而衛姬的腹部，也插著一把刀。伊善與樓戶左右陪護著劉衎。

伊善見王莽一行人到，行了禮，道：“安漢公，皇上因母親已死，跪著不肯起來。”

王莽問：“衛姬兄妹因何自殺？”

伊善道：“反賊以為攻破掖庭，卻受阻於伊善於樓戶於後面布下的重兵，後又有伏兵截擊。衛寶兄妹見腹背受敵，怕連累皇上，於是就先後自殺了。”

劉衎道：“安漢公，反叛者，是我母親，朕責無旁貸，願就此引頸就戮。”說著拔出衛姬腹部的刀，遞給了陳述，道：“陳述，你我兄弟。願為代勞，感激不盡。”

陳述不敢接刀，下跪道：“皇上，你我兄弟。你母親，也是我母親。如今你若有罪，陳述也有罪。”

王莽走過去，拿了劉衎的刀遞予樓戶，扶起劉衎，道：“皇上，你三年前已為成帝繼嗣，如今別母三年，朝廷之外，事有不知。中山太後雖是你生母，其罪卻不及你。陳述也是如此，你二人鬥無罪。”

劉衎含著淚，道：“我若不賭氣選後，母親會不會死？”

王莽道：“叛賊蓄謀已久，作亂是遲早之事，與皇上是否選後無關。如今，逝者已矣，不如商議如何安葬。”

劉衎道：“母親有罪之人，朕不敢厚葬，還望安漢公能及早讓母親入土為安。”

王莽道：“具體給中山太後如何安葬，應視其罪名而定。如今已經抓了百餘位反叛首領，且由伊善去查明，然後定罪。定罪之前，先以中山太後之禮，用棺材盛之。”

劉衎謝了王莽，伊善吩咐將士去叫了將作大匠過來。

回到寢宮，劉衎猶恍恍惚惚，一連幾日，陳述都陪在劉衎身邊。可是，孔光卻仍不放過劉衎學業。

劉衎問孔光道：“凡守孝，為何要以三年之期？”

孔光曰：“人生來世，三歲而離父母懷抱。是以父母死，守孝三歲。”

劉衎道：“如今，我母親已死。朕也應守孝三歲。”

孔光答：“皇上乃天子，應為天下先。守孝之事，由中山孝王代勞便是。”

劉衎道：“此時，朕寧願自己就是中山孝王。”

孔光道：“事實上，皇上乃天子。不是中山孝王。應為社稷而學聖人之道。”

劉衎道：“太師所言甚是。只是，朕心中仍在為母親守孝。”

孔光道：“皇上至孝，令百姓敬仰。”

劉衎師生關於孝的問答，很快傳至王莽耳中。

而此時的王莽，卻在聽從伊善匯報。獄中眾人，都因懼罪，爭先恐後招供。矛頭所指，都是敬武公主。而如今，敬武公主卻無人敢去審問。

王莽當即去了王太皇太後處。

王太皇太後聽了匯報，道：“此事，哀家已知。敬武公主當日在你們走後，也已說起。但因其是元帝之妹，哀家不忍殺之，為之奈何？”

王莽道：“敬武不死，眾犯難誅，百姓不服。況且，宇兒之死，雖是受了衛姬蠱惑，然，首謀，仍是敬武。”

王太皇太後仰天靜思，良久，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你且下去。我去找敬武公主。”

王莽辭了王太皇太後，來到皇宮。只見劉衎仍於寢宮悶悶不樂。於是下跪道：“皇上，衛姬雖犯大罪，然不是元兇。因此理應可以以中山太後厚葬。皇上你也可以親自於未央宮為衛姬發喪。而皇上日前已選了皇後，皇後也兒媳之禮戴孝發喪。”

劉衎聽聞王莽如此說，心也安了些。

王莽於劉衎處留了半日。正要辭別劉衎，卻聽聞東廂傳來消息：“敬武公主畏罪自殺了。”

劉衎聽了消息，問王莽道：“敬武公主有何罪，要自殺？”

王莽道：“敬武公主才是罪魁禍首，你母親只是受了蠱惑，包括我宇兒。”

劉衎道：“即是罪魁禍首，為何不抓之正法，而令其善終？”

王莽道：“此乃政治，事關國家體面。”

聽到此處，劉衎不再多言。而陳述於一旁也聽清了些事情，心中卻不悅起來。王莽走後。陳述對劉衎道：“皇上，為何在如此大之案上，元兇卻不能伏法？”

劉衎道：“自古，刑不上大夫。敬武公主是元帝之妹，宣帝愛女。所嫁之人，均是王侯，其夫獲罪，敬武能免。而成帝、哀帝，乃至朕，都與敬武公主有千絲萬縷之聯系。如若敬武有罪，則是朝廷有罪。如今，只有敬武公主早死，稀裏糊塗來個死無對證，縱然天下有明明之鏡，但也能堵住悠悠眾口。”

陳述似有所悟。道：“正因為皇上之立，敬武有功。所以敬武有罪，皇上就不合法？”

劉衎道：“正是如此，因此，敬武之死，乃是將功贖過了。”

陳述一向覺得劉衎比自己聰明許多，如今愈發覺得劉衎為帝，絕非偶然。二人聊著，劉衎心也舒暢了些。

過了幾日，衛姬發喪完畢，劉衎親送至未央宮外。棺槨由侍衛押送往中山。劉衎看著棺槨遠去，又滴下淚來。而一旁的王嬿，見劉衎傷感如此，也不禁暗暗垂淚。

送走衛姬棺槨之後。王太皇太後終於將劉衎立後一事正式昭告天下。並對王家進行聘任之禮。給予封地，王莽不受。有司又道：“故事，聘皇後黃金二千萬，為錢二萬萬。”王莽又深辭讓，受四千萬。群臣見王莽受封少了，恐日後自己有功，受封更少，便道：“今皇後受聘，與群妾相比，也不為多。”於是有給了三千萬。而王莽卻又以其千萬分給了九族貧者。一時間，安漢公慷慨無私之名，又上了一層樓。

王莽即得了封，女兒也成了皇後，自己有是四輔之首，為安漢公。可謂位及人臣。所謂一人得道，雞犬升天。這一年，王莽又被眾臣推為宰橫，其兒子都封了侯。

卻說王莽得了許多分賞之後，又秉持朝政。內消除了內亂，外通四夷，約和平。志得意滿，此時，天災也因人禍減少而不再那麽具有破壞性。於是，王莽啟奏了皇上，建起了名堂、辟雍、靈臺，為學者蓋宿舍萬區，作市、常滿倉，制度甚盛。立樂經，於漢武帝以來，增益博士員，經各五人。征天下通一藝，教授十一人以上，及所有有學之士，網羅天下有有學之士。一時間，長安可謂人才濟濟，有學之士舉目皆是。學者之風，遂行遍天下。

王莽為見執政效果，了解民情。派了大司徒司直八人前往民間尋訪民情。另外，叫了樓戶於安漢公府，道：“莽為政四年，賴太皇太後之策明，百官之意達。而今可謂四海升平。前幾日，原涉、陳遵從前方傳來消息，言趙鵬、霍鳴等賊人，於敬武公主敗績之後，隱匿了起來。遂二將已領兵，於回京路上。雖然，公孫祿與何武以互舉之罪免，前往投奔白帝門。但白帝門未必信之，而公孫祿與何武，也不足信。唯有你樓戶，為莽所信。莽知樓戶，豪俠聞名，結交甚廣。今，樓戶是否，可以為朝廷，去查探，何為白帝門？“

樓戶聽了王莽之言，道：“樓戶從來自由慣了，不適應這宮中生活。”

王莽道：“你若欲回自由身，莽可以奏請皇上，表面免你息鄉侯之職，待白帝門之事查明，再另加封。”

樓戶道：“安漢公於加封無所要求，有廣散財物以養天下有學之士。此舉樓戶甚為欽佩，如今，安漢公既然有事相求。樓戶自當盡力為之。聽從安漢公吩咐。”

於是，樓戶一夜之間被奪了爵位，罪名卻是‘莫須有’。

樓戶被免了官，李心君卻早經王莽通了氣。早早地收拾好行李，要跟隨樓戶一起回新野。

而陳述，見樓戶要走，於是也急著要跟樓戶回新野。樓戶卻堅持要陳述留在長安，便告訴陳述道：“長安許多能人異士，其中不乏劍術高超之人。你不凡就近尋名師學藝。”

陳述道：“我跟樓爺已經足夠。”

樓戶道：“樓戶之能，樓戶清楚。青銅杵，應屬暗器。不宜作為日常兵器。因此，你應當學一門兵器，輔以暗器，如此，假以時日，必定有大成。”

陳述道：“那樓爺為何不學兵器？”

樓戶道：“樓謀不才，倒是會幾樣兵器，只是都沒有青銅杵耍地好。”

陳述不信，道：“陳述請樓爺耍些兵器給陳述一看。”

樓戶於是從士兵那裏取來一把長矛，在聽眾使了一個挑刺，然後舞了起來，只見那毛起處，猶飛花亂濺；棍落時，猶龍撲大海。士兵看了，大叫：“好！”都道，不意樓爺生地文若，卻有這般瀟灑功夫。

陳述見那功夫，人都癡了，道：“樓爺有這般功夫，教陳述便是了。何必另尋名師？”

樓戶道：“矛，只是杵之大化而已。若論兵器，不知你還記得陸通否？”

陳述當日記得，道：“記得。”

樓戶道：“秦時有劍聖蓋聶，如樓戶與之相比，五招之內必敗。如今，安漢公廣攬天下之士，其中不乏渾水摸魚之輩，但更多是真才實學者。你若有心，則可去尋訪蓋聶傳人，即使不在京中，也有知其下落者。你尋得後，求他傳授劍術於你。”

陳述聽了樓戶如此說，知道山外有山。於是同意留在長安，尋訪蓋聶傳人。然而，茫茫人海，又如何尋找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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